金黃色的陽光一道道灑在維也納一幢幢古老的建築,這般景緻讓人忍不住步出家門,好似待在家是一種罪惡,然而上了街才會發現刺骨的寒風實則偽裝在陽光下,從家中窗戶望去看似溫暖的秋日,其實冷冽到令人畏縮。這種非常時日最適合走出門,窩在博物館中,這天沿著城市公園的河渠小徑走向MAK美術館。
「生活就是美學」,在此得到最美的印證。不同於一般美術館,走進維也納應用美術館MAK可以見到許多實際可用的生活藝術,沙發、桌椅、杯盤.....,少去了一般美術館的距離感,可實際使用的物件更讓參訪者感到親近,從巴洛克時代到洛可可時期,再到摩登現代,各個時光的生活物件都可以見到,在這個空間裡鑽進時光隧道中逐一比對傢具的變化。
在所有的展物中,這些簡潔的餐具最是讓我忍不住駐足許久,幻想著在餐桌上使用時的愉悅感。而這些作品,這些包含著簡單的優雅、嚴謹的幾何學和強大的創造力的作品是由設計師、建築師兼維也納工坊(Wiener Werkstätte)的創始人約瑟夫·霍夫曼 (Josef Hoffmann) 製作,他也是維也納從世紀末走向現代的最重要的創新者之一。
儘管他是分離教派重要的一員,和一群藝術家們不滿於當時維也納的藝文現狀,一而再,再而三的使用古典保守的技法,毫無創新,他們覺得這樣沒有新意的藝術沒辦法走下去,必須與古老舊有的藝術派系「分離」,於是有了「分離教派」。而在其中的約瑟夫·霍夫曼 (Josef Hoffmann)更創立了維也納工坊(Wiener Werkstätte)作為視覺藝術家的製作大會,工坊的主旨在於改革藝術和手工藝,由於有了這個工坊,於是有了各種現代摩登的沙發、桌椅、櫃子、餐具,人類的現代生活美學在此又到達另一個新境界。
儘管,帶來了那麼許多美好的事物,他卻也在二戰時期成為NS-Kunstpolik的一部分,納粹國家社會主義者不希望就藝術理論或藝術自主性問題進行爭論。藝術創作必須為國家、人民和種族服務。納粹國家的藝術政策是統一的,要求創作要徹底“雅利安化”,並持續誹謗所有猶太人。約瑟夫霍夫曼在納粹時代之前、期間和之後做了什麼?藝術家在多大程度上從政權中受益?為什麼職業生涯在 1945 年後能夠繼續不間斷?我們今天應該如何處理這些作品?這些都是挺令人醒思的問題!
時間回到星期二的晚上,在猶太電影節中有一場關於維也納前市長Karl Lueger的雕像與廣場存廢的討論會,不得不說,當事不關己,抽離了情緒,我反而能坐在台下很客觀公正地看待這些關乎歷史正義的問題。1897年至1910年期間Karl Lueger是這十三年間維也納的市長,在他的任期推動了許多重要的公共建設,他建造了媒氣廠、發電廠,讓夜晚的光明(室內照明)不再是富人獨享的權利。設立了有軌鐵車,方便了城市人們的交通往來,也開始了地鐵的計畫。為了日漸增加的新市民,他也開始開發跨多瑙河的新市鎮,當時看似過早,而後的人口膨脹卻證明他的先知灼見。在公共衛生方面,也大舉增建公共淋浴和醫院,以負擔日漸增加的人口。1907年也開始了公立殯葬業,以確保窮人也能有尊嚴的葬禮。還有第二條水道以解決大量用水問題........
他在廣大民眾中廣受歡迎,是“第一位依靠群眾、感動群眾、將權力根基深深埋入地下的資產階級政治家”(Arbeiter-Zeitung , 03/11/1910 )。盧格的政治活動主要集中在小資產階級身上,他憑藉熟練的政治語言、天生的政治敏感,總是能在群眾間贏得廣大輿論的讚同,他越來越反對“自由金融的猶太人”,並利用已經存在的反猶太主義思潮。時至今日,人們對他個人是堅定的反猶主義者還是僅為民粹主義者的看法有著不同看法,但各種跡像都支持後者。當時最流行的諺語便是“我決定誰是猶太人”(Wer ein Jud’ ist, bestimme ich!“)。無論如何,他加劇了反猶太主義,並成為希特勒轉變為反猶太主義者的關鍵人物。
在市長Karl Lueger逝世後,1926年在繼任市長市長卡爾·塞茨( Karl Seitz ) 的領導下,決定在這裡豎立Lueger 紀念碑,當時建造紀念碑的款項是由數千名大眾募款所得(注意!並非公款所建),而場地則是由市府提供。
儘管 Karl Lueger 因為各項建設在當時廣受推崇,但卻也因為他的反猶太政策在現今受到絕對批判。2020年9月,紀念碑被不明人士噴灑紅色噴漆。今晚這場討論會就是邀請各方分享觀點。
在美術學院任教的Eduard Freudmann認為人們應該要有「推翻紀念碑的勇氣!」。對紀念碑或街道名稱中歷史形象的質疑是自信的民主社會的一種表達。他的結論是:“雕像應該放在博物館或雕塑公園裡。紀念碑的其餘部分則應該重新招標,進行藝術重新設計。當然,現場的猶太學生代表則認為他們無法容忍像Karl Lueger這樣傷害猶太人的人物雕像放在市中心,不僅不用遷移,更應該直接拆除。而維也納大學教授Oliver Rathkolb則表示,這位市長代表的不是他一個人,他代表的是當時大部分社會的想法,維也納人不該漠視這個社會曾經有過的歷史,雕像的存在也是一種提醒,就像歷史無法抹滅一般。
我,一個短暫寄居維也納的世界旅人,要不是見到雕像上的噴漆,引起我的好奇,開始搜尋起這位市長的豐功偉蹟與令後人詬病的排猶政治觀,否則內城數百個雕像林立,怕是走過千萬次,也很難抬頭好好搞清楚眼前這位是何方神聖?!毀得了雕像,然則歷史依然存在,在雕像旁鉅細靡遺地訴說曾經的滄桑才是還原過去的方法,正視Karl Lueger的存在,正視Josef Hoffmann, Oswald Haerdtl, Gustinus Ambrosi....在藝術貢獻外在納粹期間的態度,也正視當時大部分維也納人的反猶太思維,「正視」也或是與歷史和解的一種解套。一再的將黑暗歷史掩蓋似乎無助後人對曾經的那一段黑歷史有所學習,「黑暗無法驅逐黑暗,唯有光亮可以!Darkness can not drive out darkness, only light can do that. --- Martin Luther King」
維也納真是讓人時不時得陷入思考的一個有趣城市呀!
#MAK 維也納應用美術館
#JFW 維也納猶太電影節
#WienMuseum MUSA 維也納博物館 (Auf Linie NS-Kunstpolitik)特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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